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柜 第304节 (第2/2页)
他感觉有那个味道在,就像是能把他带回跟她的许多短暂的回忆里,如同某种精神上的小憩。
此刻站在天台边,他又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手中盯着缓慢燃烧的烟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办法哭,没有办法表现出痛苦,像是某种回声、某个牢笼将他死死罩在了里面。
如果不是他在牵着她的时候,吻过她之后还说出了“蜕皮计划”,此刻她正在万城的某个角落里喝酒玩乐,还在骑着摩托飙车,还在百无聊赖地刷着光脑。
甘灯忽然觉得,他一切的观念,一切衡量的标准都变得可笑起来。
所谓公圣会对万城的袭击,所谓方体内部被入侵,真的可以跟她今天快快乐乐去喝酒这件事相比吗?
他自认为重要的“让方体走入正路”“让这艘残忍的天灾孤舟延续下去”,甚至是方体本身,真的会比他与她共点一支烟,惬意吞吐的片刻重要吗?
价值是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无数争权夺利的生死时刻,所有自认为拯救世界的正确道路,回望过去,哪怕登场过再多闪耀的名字,有过再多英雄的人物,又如何呢?
他与他拥有着的一切,就像是一套戏服,换一个人也能穿上,也能扮演“甘灯”。
这世界上最不缺“甘灯”这样的戏服。
他死了,委员长的位置也有人坐,或许有人会比他更狠更懂做得更好。
作为委员长的甘灯根本不重要。
但他因为她而不断在溃烂的胸腔里生长的心脏,他因为她触摸而战栗颤抖,他与她相拥时那从水面下看漫天大火一样的感受。
却是唯一属于戏服下真实的他的东西。
他执拗地不要代号,就要自己的名字,就是他想要属于他的东西……他想要这个宇宙里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属于他自我的东西。
就像是漫天烟云中的其中一片烟云,如果没有瓶子固定他的形状,没有口鼻去吞吐过他的气味,他就不是那片特殊的烟云,他就没有名字,就没有意义。
但这个给他形状的盒子,这个吞吐过他的人,被他害死了。
他甚至可以自己依旧做没有意义的甘灯,但她只要快活在人世间也好,也能给多少人带去快乐或温馨。
甘灯甚至有些自我怀疑,会不会他根本他骗了自己,他是从一开始就为了利用她?会不会他自以为是的从过程到结果都无法证明的真心根本就是假的?
他分得清吗?
是贪婪的本性,是盲目的乐观,是他可笑的野心,是他亲手推她进去的。
还有波波。
波波亲眼看到飞船坠落,那孩子大概意识到帮她活下来的宫理已经死了。
天啊,他都在干什么?
宫理此时此刻如果在这里,恐怕会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吧,她会决绝的与他再也不相见吧。
烟已经烧到尽头,烫伤了他的手指,甘灯愣了片刻,扔掉在地上,又点了一支,只是将手搭在满是锈蚀的围栏上,看着那支烟。
忽然感觉化作灰的不只是那支烟,还有一切过往建立的决心与自信。
平树说得对,他其实一无所有。
他多年来把自己从收容物变成了委员长,但这个过程里,他好像是没有变成“人”的时间。
只是从某种畸形的生物,变成另一种畸形的生物。
或许他与她独处的时候,他模仿着人的行为,短暂的变成过“人”,他从她那里得到一丝身为人的证明。
而回想过去,他与她裹在风衣里在雪地行走的时候,她与他在壁炉旁坐着时,他有多少时候眼里心里只感受着宫理的存在、雀跃着她的陪伴,嘴上却还在说着公事。
他甚至剥离不出多少,没有被他亲手玷污的回忆!
甘灯盯着那支烟,已经烧到他的指缝,彻底将他手指那一块肌肤烧成焦黑又裂开,但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甘灯看着烟灰随风碎裂,身子忽然不稳地歪斜。他低下头去,只看到右侧裤腿内,就像是有什么如烟灰般化成碎片,本来固定在他大腿以下的金属支架,失去了固定的本体,整个散架摔落在地上。
风一阵吹来,吹动了他右腿的裤腿,就像是布料中空无一物般向后摇摆着,拐杖再也撑不住他的身体,甘灯眼前一片黑暗,倒了下去。
第298章
希利尔惨死在街道上,瘫软如一滩肉泥的照片,在没有任何打码的情况下就被无数无良媒体转发,登在首页大图之上。
但相比于希利尔死掉这件事,人们看到他的尸体,反而更关心的是……
他撕裂的法袍之下露出的肌肤,竟然十分恐怖的满是小小的圆形的凹痕,最大的有黄豆大,最小的米粒大小,那些凹痕就像是整齐排列的痘坑,密布他的胸膛与上臂。
密集恐惧症看了估计都会尖叫着昏死过去。
那些好事的营销号,直接把希利尔身体的恶心照片与他曾经传播福音时俊朗完美的脸并排放在一起当封皮。
一堆人疯狂作呕,甚至无数人发出质问:
公圣会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邪性!
太多人开始揣测解析公圣会的目的,或者是半瓶水晃荡的讲述公圣会的历史,甚至还有人联系之前与北国大战,上一代盟邦国家的崩溃,都说是公圣会的阴谋。
玛姆的照片,各路教廷骑士的照片几乎都被放在了网上,公圣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简直就是被晒在太阳底下剖析审视。
而其中最火的视频片段,除了西泽一脚爆踢希利尔以外,就是“恶魔西泽降临”的视频了。
西泽身着血色破烂法袍,长满肢体眼睛的六只肉翼张开,肉翼上的眼球绝望又麻木的望着天空,西泽却低头含笑将左轮手|枪从手臂上滚过去,转轮刷刷乱转,他举起枪缓步走下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