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2/2页)
魏延在汉中已有五年,这片土地上,他不仅流过汗,还流过血,有着深厚的感情。每日魏延巡视南郑城防,遥望四方土地的时候,将想看他自己几个孩子一般,充满了慈爱,心中暗暗发誓,有他在一日,便要守汉中一日,不能为他国所夺。如今国中刚受大创,不比当年全盛之时,再加上李兰当日的一句话,深深烙入他心间,魏延不管孔明,李兰之间再有任何事,守住汉中才是他第一紧要之事。
这日魏延巡防回来,刚刚下马欲入府门,却听有人在路旁喊道:“文长不识故人乎?”声音极为熟悉,魏延浑身一振,转眼果见李兰含笑而立,急忙审视左右,幸好都是心腹之人,乃强笑道:“原来是李先生,快请。”
魏延不称我将军者,便是怕泄露身份,多有不便,我当即上前携他之手,一同入内。来到大厅,魏延使人奉茶之后,便呵退一应家将下人,我也让随侍之人退下,乃笑道:“经年不见,文长越发威武。”魏延自然知道我来汉中,断然不是找他说这些客气话,乃沉声道:“某在汉中闻得将军又掌荆州,何以有暇来汉中一行?”
我端起茶水浅饮一口,缓缓道:“文长,实不相瞒,吾前来汉中是有事相求。”魏延又将我打量一番,忽然笑道:“将军在荆州春风得意,能有何事需某相助?”我不答反问道:“若曹洪现在兴兵来犯汉中,将军能有几分把握实现昔日豪言壮语?”这句话问到魏延痛处,低头片刻才道:“若无意外,虽然不能胜,却亦可不败。”
我“哈哈”笑了几声,复问道:“若有意外又当如何?成固王平若是不遵文长号令,各自为战,文长却能怎样退敌?”魏延脸色又变,良久乃道:“某自尽力当之,旁人如何却也顾不得了。”
若当真是为国为民,魏延应该回答尽力去与王平洽谈和解,甚至愿意交付兵权,但他脾性孤傲,只会想着命令王平,断然不会想到奉王平之命。我便收敛笑容,正色道:“军中不可有二将命,国中也不能有两政令,吾与孔明之间,决断就在目下。吾今日前来……”
魏延猛然起身,打断我的话道:“将军与孔明之间如何,延不敢多闻,汉中事务繁忙,恕难款待,将军请自便。”我也站起身来,冷眼看着魏延,道:“文长不等吾将话说完,便先逐客之令,岂非不智?吾念与文长旧谊而来,奈何如何相待?”
魏延脸上稍稍意动,我又道:“文长若是以为两不相助,便是明哲保身之法。窃以为乃愚蠢之极,白帝形势文长不知耶?吾掌荆襄数万之中,而西川之兵,一战皆损。吾又奉有陛下圣命,与孔明之间孰胜孰败,文长可自省之。”
魏延乃叹道:“昔日将军曾多次谓某,不可参与朝堂之事,如今却何以自食其言?且将军既然能胜孔明,又何需再亲自来汉中寻某?”我知道魏延心中仍有疑虑,毕竟当初背弃于我,现在与孔明一线相连,一则怕背上反复无常的臭名,二则也恐我日后来个秋后算帐。现在孔明所能依仗的精锐之师,便只有魏延一部,能将魏延拉拢过来,则汉中稳定,西川得保,所以我才不得不亲自前来游说。
魏延并非当真是“脑后长有反骨”之人,也知道感恩图报,当初我在长沙劝他归降之后,礼遇甚厚。后来魏延才会毫无顾忌地向我陈述刘备手下派系之争,劝我多谋自保之策,若非我身陷许都,又怎会依靠孔明?在白帝城,我几句也将他说得面有惭色,也足能说明他并非无义之人。不然我来会他,径可将我拿下送与孔明便是,何必还让我如此多舌?
我再劝言道:“今日之势,其一,若文长助孔明,则胜负不可料,最大可能便是川楚分治,可是文长所愿也?其二,文长两不相助,孔明兵马不及我,必然败之,只恐费时日久,国中刚逢江夏之败,能再经战乱么?其三,文长助我,则孔明败之速也,不等魏吴有所消息,便可稳定局势,川楚皆保。文长仍复镇汉中,伯济善保荆州,吾佐主上于西川,广施明政,积修战备,待曹魏有变,可进图中原,此不世之业也。岂非文长之志乎?”
这几种选择,确实是现在蜀汉内部实情,如今全在魏延一念之间。魏延复又坐下,思量许久,脸色变之再三,忽然开口问道:“某旧日多负将军,将军真不怪乎?”我听后哈哈大笑,知道魏延已经愿意帮我,须知五虎上将只剩赵云一人,却死跟孔明。魏延有谋有勇,我怎能不用心结纳?于是我上前两步,伸手道:“愿借文长宝剑一用。”
魏延知我不会武艺,并不畏惧,乃拔剑递来。我接过之后,割破手指,滴血为誓,永不相背。魏延顿时心结打开,大喜过望,当即拜倒,叹道:“将军胸怀,真非常人所及。自今日起,魏延身家性命,便尽付将军。”
我也顾不得手上疼痛,急忙将他扶起,口中道:“万万不可如此,日后吾等齐心协力,共成大事。文长年长与吾,当以兄事之。”魏延再三谦让,我执意不肯,便以兄长呼之,他推辞不过,只好应下,但却不敢称我为弟。两人又复坐下,魏延乃道:“将军只身涉险而来,断不会只让某按兵不动,必有他图,可尽言之。”
我这才揉揉手上伤处,心道,你可是我出血换来的,当然不会就这般简单了事。